司空子

晨，天刚擦边亮的时候，陪伴着也自是跟随着老婆去步行锻炼。她走哪儿，便稍稍落后半步的跟着去哪儿。在老婆那里，我是不大需要自我思维力和思考力的——半是将就，半是迁就。一小时的步行之后，她便再步行去开会，我则恢复了自我。

她要去开会，为方便计，她选择可以顺路去开会的路，而我只管随顺于她，只管跟着她一路走。反正，天才擦边亮，时间充裕；天才开始清爽，太阳还未出，凉快凉爽；又不赶路，便当漫步，也不会出什么的汗水，以至于“碍”并“矮”了她的形象。

徜徉在溪水边的小道上，两边的草木都还挂在些许的露水，不紧不慢的，缓步而行。小道是要么是水泥铺就的，要么就是预制板连接的，路很好走，只是常常有些爬坡上坎的。

真的是“日出而作”啊。作的或是锻炼，或是劳动。

时有锻炼者经过，或小跑步，或慢跑步，或漫步，或步行，或走走停停，更有些远地方来此租农地租房子在这里的农人，正在城中农村的土地上劳作，或除草，或翻土，多是备好了菜正准备去卖的农妇。而原土地的主人——近郊的农民，却已经在拆迁的路上了，谁还会有此闲心种这地？况且种地的效益低下，除了年老的别无本事外，多已在外打工了。这附近多小区，随便哪里挑子或篮子或背篼就那么一放，便有老年人凑过来买，不讨价，也不还价，就一口价，似乎还好卖。买的人图的是新鲜，图的是就近，图的是放心。挑子、背篼或篮子，再也不见竹子或篾片编织的了，有的就都是用化工的包装带子所编织起来的。就连绑菜用的也是化工的带子，化学、化工，乃至于可能潜在的化学反应，实实在在的就在我们的身边和身上，包括吃的、用的和穿的等等，是化学、化工改变了我们，同时也改造着我们。

似乎就近，仿佛就在眼皮底下。农地，在眼皮底下；种的菜，在眼皮底下；卖菜的农妇，也在眼皮底下。不敢说知根知底，也不敢说熟悉得很，但挂个脸熟却是正常的，抬头不见，低头就见。于是乎，卖的菜和买的菜，似乎都是五O牌的，O污染、O农药、O化肥、O激素、O抗生素。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吗？真的就是那么的大众化了吗？我不敢苟同！

我只知道有生命的地方，一定就会有食物链，有相辅相成、相反相成，就一定会有相生相克。长蔬菜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以蔬菜为食的各种各样和形形色色的昆虫。为了效益，为了卖相，能不打农药吗？手捉可以，可你一天能捉多少呢？累死累活的，还不一定有效果，你说农人他们会干吗？再有，市区内已无人再饲养家畜、喂养家禽，农肥又将从何而来呢？人家在此租房子租地的，以种地为生，图什么啊？小本买卖不假，可亏本买卖，人家干么？利润率薄了，人家划得来么？自圆其说难，自欺欺人也难，这是要讲现实的，只需要稍稍想一想，谁都会弄明白的。

8月16日，有一则来自于“搜狐健康”的报道：《万物有趣 | 美国下了“塑料雨”，科学家说，相当于每人每周吃掉一张信用卡 》，似乎可以佐证其实并没有什么五O牌的生态、绿色、环保的有机蔬菜。相信在“塑料雨”之下，人们还得生存，并在生存中自适应、自进化且自平衡，到时候，或许也就离不开所谓的“塑料雨”了，没了“塑料雨”甚至还不知咋个生活法？缺氧不好，适应了缺氧环境，富氧之下也会百病丛生，乃至于病入膏肓而不得不回到缺氧状态下。

租地种的农人，我不敢说他们种的菜是五O牌的，倒是小区内有人在小区外几不管的坡地上开荒种地，像补丁式的菜地混杂在杂草从中。我想他们种的菜才会是五O牌的。他们多是跟随子女而来的，又多是来带孙儿或外孙儿的，之后便闲来无事找事干，记忆中的本能、技艺与德性源自于农村生活，或知青生活，他们图的就是能为子女做些什么，而不是给子女添麻烦，于是乎开荒种地，专业和职业使得人放心、安心和踏实，他们种的菜几乎都是自己吃，极少有摆地摊去卖的。遗憾的是，认识他们的人并不多，或许为了子女的面子，他们如独行的侠客一般，总是早出早归，或者晚出晚归，而平时就像是城里的人一样。

一路下来，经过菜地，经过水坑，经过污水，也经过草坪，然后是一栋挨着一栋的高楼，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区。我忽然想到一个词——鳞次栉比。幸好，现代人都习惯了，不再有密集恐惧症，都身处其中而不觉了吧。

小区的路上、空地上，已是中老年人的天下，有成群跳无声的早坝坝舞的，有孤独求败打早拳的，有绕着圈儿走步的，还有不少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推着婴儿车时不时給车内的婴儿摇上几扇子的，更有遛早狗的，或形单影只，或成双成对，那些宠物狗，无论大小长短高矮，其实出来，并不是遛的，而是放任自然，让宠物的狗也有时间的去本能一番，比如狗追着嗅、嗅着闻，比如拉屎撒尿，人说瘦狗拉硬屎。这些宠物的狗，这些受宠的狗，可怎么看都是肉肉的、肥肥的、胖胖的，能拉硬屎吗？宠物狗，或许也应减肥。这些狗，或许不应叫宠物狗。宠物，宠的是物。宠物狗，理应叫宠狗，或者爱犬，就像皇帝的宠妃或爱妃一样，一定时段内的唯一不二。

小区的门面房，早已开门纳客多时了，面馆火热，豆花馆无几，稀饭馒头包子铺人满为患，而我最喜欢的是那些茶馆。

茶馆里外，坐着些闲达之人，几乎是些男人，男人更素更朴也更简，夏天的男人更是不讲究，拖鞋、短裤、背心，也有赤着上身的。有老年人，也有不少的中年人，有三三两两自带茶杯来借喝早茶吹牛侃大山的，有吆三喝四的几个把茶杯放在一旁而下豆豆喝早酒的，有男男女女甚或男少女多聚在一桌打早麻将的，还有四五个围坐在一桌斗早地主的，倒是棒棒无忌，就在茶馆外榕树的树荫下，一张报纸铺在地上，一副摸毛了边的扑克，或就地蹲着，或就地坐着，或干脆棒棒一横就坐在棒棒上，一样的斗地主，一样的热火朝天，一样的津津有味，一样的算了又算，还省了牌桌钱和茶水钱，更有些闲人站在麻将桌或地主桌边上看热闹、凑闹热的，打麻将的不语，斗地主的无语，有语的反倒是那些旁观者，可违和了，“观棋不语真君子”，奈何他们一不是君子，也就无所谓真假君子了；二不是在观棋，而是在看大众化的打麻将和斗地主，这是小市民集体的娱乐，不图输赢，图的就是一个逍遥快活。

早晨，是中老年们的世界和时段，那是慢生活，慢慢的生活，淡淡的生活，素素的生活，简简的生活，不疾不徐，不急不躁，一切都慢悠悠的，比如慢如龟鳖，乃至于蜗牛。别了，夜生活。其实，不对，曾经又哪儿来的如醉如梦的夜生活。若等闲，已是白了老人头。

一早之后，那便是仗着年青、自恃能承受熬夜活儿之累的中青年们的世界和时段了，直到真的来不及了，才会从赖床懒觉中转换为近乎裸奔的状态，那是快生活，快快的像打仗一样的生活，来不急吃早饭，来不及洗漱、化妆，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只好抓起已发就往外跑，时间如火烧眉毛、火烧屁股的那般急切，火急火燎，急急忙忙而又匆匆忙忙。一切都那么的赶，急匆匆且紧张张的，比如动若脱兔，快如八百里加急。别了，早生活。只等闲，白了少年头。

有夜生活——那是中青年们夜猫子或夜啤酒式的生活，那是浓浓的、荤荤的、咸咸的、辣辣的、妆妆的、牛牛的生活，更有早生活——那是中老年们的生活，那是清淡的、平淡的，一如素，吃则素食，状则素颜，心则素心。一日之计在于晨，适度早起早出门，传统中人见谚语，辛苦习惯常忆苦；有夜经济——可以多赚的是中青年们的钱，他们会花钱，更有早经济——只能少赚中老年们的钱，他们把钱捏得紧，也扣得紧，对了，别想着赚我的什么钱。

一日之计在于晨。或许，一早醒来还活着，真好真美更真爽！

晨便是早，早便是晨。晨起早生活，早起早生活。

“早”字生活，不是“找”生活？生活又何须“找”，“我”字丢了一撇才会去“找”，自自然然的生活，又何须去“找”生活？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心态、心志、心情、心路和心境已是清净似半佛，快活似半神仙。

范仲淹文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苏东坡词云：“人间有味是清欢”，王阳明诗云：“人生贵自得，外慕非所臧”，又说：“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行玄更玄。”知行合一，或许就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或许就在“清欢”，或许就在“饥来吃饭倦来眠”吧，知命者不怨，知己者不尤，知人者不比，心与力相平衡、相守恒，心与力皆已不再“妄”想和“妄”求。

“此心不动，随机而动”，我呢，我过我的生活，生活已是俱足矣，孜孜然然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道至简，简到寻常，好好的作，好好的息，人生便是好好的作与息而已。